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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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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去的時候,因為一些瑣事一直耽擱,扶蘇直到夜深了才得了空,先前和宛歌說遲些去看她,卻不想一直耽擱到現在,但是現在天色已經遲了,他自然不好再過去。思及宛歌喜歡甜點,太皇帶來的燉品她也挺喜歡,不過現下她需要忌口,肉類不能多吃,甜點卻也可以。正好藥湯苦澀,甜點也可以壓一壓苦味。他想了片刻,便給找來秋雁,讓每次宛歌喝藥之後,都給她備上一份甜點。

想不到扶蘇深夜喚他是說這件事,秋雁頓了好一會,才低聲應唯。

扶蘇想了想一會,再問:“她院子附近人手夠了?”

秋雁道:“因為按公子吩咐都備下了,可要再加派一些?”

扶蘇想了想,卻搖頭:“不必,讓他們這幾日都離遠一些。”

秋雁有些驚訝,不知扶蘇這安排何意。宛歌與陸離白多有來往,扶蘇也是知道的,本來因為之前扶蘇親手解決的那批人,讓陸離白在府中眼線大減,然而這幾日,卻分明有卷土重來之勢,秋雁原以為扶蘇會阻止他們見面,沒想到,居然是要放水?莫非是有意讓他們見一面不成?

宛歌這幾日都不能怎麽下床,如此在躺了三日。直到今日醒來的時候,才好了一些,但還是感覺到胸口還有一陣鈍痛。

上次傷到背明明一天就見了愈合的趨勢,這次卻三天還是沒有好太多,可見這肉盾還是有條件的,傷的太狠恢覆也需要一段時間。看到鏡子裏一張臉幾無血色,連嘴唇也是病態的蒼白,整張臉都消瘦了不少。

雖然沒有生命之慮,但是痛覺並沒有少太多,宛歌覺得以後還是不能隨便把自己當肉盾了。

這幾日她每次喝完藥都會加一份甜湯,只是不知為何,她把藥喝完了好一會,甜湯卻一直沒有來。秋雁有些不悅,正想出去催促,便看見外頭有個侍女端了甜湯匆忙進來。

秋雁顰眉:“這次怎麽如此遲?”

宛歌無意識的一瞥,看到那個侍女的時候被嚇的一個激靈。這侍女她認識,之前她半夜看見陸離白,就是這侍女開的門。此刻這侍女過來,或許是陸離白給她要傳什麽信,訊息指不定就在湯裏。

見秋雁就要從侍女手裏接過來甜湯,宛歌唯恐會被發現,立刻就過去把甜湯搶先一步端過來:“外頭太陽不錯,秋雁你找幾個人,幫我把軟榻搬出去。”

秋雁不疑有他,應下。

看到這些人都出去了,宛歌才放下心來,攪了下甜湯,發現裏頭沒什麽東西,便低聲詢問:“什麽事情?”

侍女並沒有回答,只微微一笑,從袖中拿出一個雪白的帕子,掩了掩她的嘴角,輕聲道:“姑娘,小心燙。”

這聲輕柔的話卻宛歌整個人如墜冰窖,這侍女似乎是陸離白一手訓練出來的,給人滲人的感覺都十分類似。宛歌不敢接觸她的手指,頭一偏,立刻就把那帕子收起來塞在袖子裏了。

被這事情一攪,宛歌頓時也沒了什麽曬太陽的心思。在外頭把人都支開以後,才小心翼翼的從袖子裏把那帕子拿出來,等到看到上面字的時候,宛歌又楞住了,她頭疼的錘了錘額頭。

這次是真的一個字都不認識了。

陸離白似乎是想給她傳達什麽訊息,但是偏偏她連字都不認識,宛歌看著手裏的帕子,滿臉糾結。認真想了好一會,擡頭見秋雁已經回來了,宛歌連忙就把帕子往袖子一塞,看著秋雁給她把茶水倒好,隨口就問:“秋雁,你認識字麽?”

宛歌一直看書習字這事情她自然知道,但是最近幾日她身子不好,所以一直不能去書樓。宛歌這樣問,秋雁並奇怪,只當她身子好了想習字,但是自己並不認識字,唯有遺憾搖頭。

宛歌認真的想了想,又問:“我這裏,有誰認識字?”

見她努力思考的模樣,秋雁微微一笑,聲音裏都帶了幾分打趣的意味:“公子此時恰好在書樓,這些日子,公子怕姑娘喝藥苦,都吩咐下去給姑娘備了甜湯,今日姑娘身子也好了不少,正好可以去謝謝公子,至於字麽,也可以帶過去順道問問。”

秋雁這番話明顯有戲謔的意味,但宛歌並沒有註意到,反倒是因為另外一個信息而微楞,原來自己這幾日喝的甜湯是扶蘇找人備下的,她還以為是秋雁細心怕她覺得藥苦特意準備的。不過現在一想的確不可能,第一次她受傷的時候也沒有甜湯,這次估計是扶蘇心有愧疚,所以特意交代了吧。

不過問扶蘇也是一個辦法,宛歌回去一口氣寫了沒什麽連續含義一百來個字,把陸離白的信中的字摻雜其中,之後把竹簡一卷,就找了扶蘇。

扶蘇那時候看見她抱著竹簡來了,臉色看起來還有些蒼白,他寫字的手略停了停,倒是無奈笑了笑:“你倒是用功。”身子才好一些就來書樓,如此好學,又身為女子,想來也就獨此一份了。

宛歌把竹簡放在一邊,聲音還有幾分病中的虛弱:“這幾日都不能看書,很多字都要忘了。”原先她狀態還好,只是被外頭的冷風一吹,現下居然忍不住幹咳起來。

見她居然如此心心念念學字,扶蘇不知是無奈還是好笑:“你現在身體還沒大好,不必著急。”

宛歌平覆下咳嗽,皺眉道:“可是不看就要忘了。”

扶蘇合上了一卷竹簡,隨手就去拿另外一個,聲音聽起來十分平靜,就像隨口說的一句話:“我不是與你說過麽,等你傷好了就親自教你。”

聽到扶蘇這一番話,宛歌有些楞神,臉也不由自主的紅了。記得那個時候,扶蘇把她橫抱起來,她那時雖然渾身都疼,但是意識還是清醒,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攬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,他那時候微微抿著唇,讓她不要睡,聲音低沈又溫柔。

看了看他此刻正拿著竹簡的手,宛歌就想起他那時候抱著自己的時候,驀然有些恍惚起來。見她一下子沒聲了,扶蘇嘆了一口氣,手腕一動,就把她的竹簡打開了,等到看到裏面字的時候,長眉微微顰起,似有所思。

宛歌自然知道自己字不好看,尤其是小篆筆畫結構和她熟悉的字相差太遠,與其說她在寫字,還不如說是在畫畫。看著扶蘇沈默的看著裏頭的字沒說話,宛歌咳嗽:“……練練就好了。”

扶蘇道:“這麽多字,我說了你記得住?”

宛歌拿著筆等著:“記得住。你說我標其他字音記。”

扶蘇沈默一會,開始念。

扶蘇百來個字念完,宛歌便也搜集到了陸離白留下的訊息,說是戌時,讓她去邀月亭相見。

陸離白從來沒有主動留信約她出去,一開始他是直接進了他屋子,後頭幾次顯然有所顧忌,換了衣服才過來。如今竟然要約她出去了,這是不是說明他在長公子府中勢力被拔出了不少?但是陸離白是在扶蘇發生了這事情之時,約她相見,是什麽意思?

她為扶蘇擋劍的事情,一定傳到了他的耳中。是他覺得自己為了扶蘇擋劍,所以背離了他麽?

宛歌若有所思。

關於陸離白,她暫且不能弄的太僵,目前最好的打算是一點點透露給扶蘇,讓扶蘇自己發現。至於陸離白什麽時候發現自己態度有變,能拖一日也好過一日。

扶蘇此時已經放下了竹簡,看著她七零八落寫的字,臉上沒露什麽神色,只是落到先前宛歌讓她念的竹簡的時候,卻是若有所思。

宛歌想了一會,終於轉回了思緒,再擡起頭的時候,扶蘇已經開始重新寫東西,她小心翼翼的問:“公子亥時初的時候,有沒有時間?”

宛歌對自己的身份,一直都在一點點的透露給扶蘇,直到扶蘇找出他府中那些人,一定是發現了什麽。原先宛歌不敢說,是摸不清扶蘇的反應。但此時她再貢獻了一條命的前提之下,扶蘇想來不會太過警惕了。甚至當她是在棄暗投明也說不定。

再說陸離白約她相見,她不放心,本來打算讓人在暗中觀察。宛歌倒是想找一個可以相信的人,但想來想去,似乎只有扶蘇能信一些。想到這裏,她就忍不住有些悲從中來。

她這分明是在開掛前提下,貢獻了兩條命前提下才有的。

扶蘇不動神色的轉過神,眼眸深深的看著她,卻什麽都沒說,像是等她之後的話。

晚上能幹什麽?宛歌張口就胡謅:“這幾日我看月亮不錯,但是一直在房中不能出去,現下能走動,不如找個時間看看……月……”隨著她這一番話,分明看到了扶蘇微楞的表情,宛歌也很快察覺到自己在說什麽,只是聲音有些收不太住,她說到後來聲音越來越輕,直到最後一個字徹底消失在自己嗓音裏。她都能感覺到自己整張臉都燒了起來,整個腦子都轟轟作響。

看月亮?!這個時間約扶蘇看月亮?!

她很想把話重新收回去,但是已經太遲了,無限懊惱間,耳邊就聽到一個聲音:“好。”

聽到這樣果斷的聲音,宛歌一楞,混亂間甚至沒想起來扶蘇說好,他是在說什麽好?好半晌,才反應過來,扶蘇這是答應她的邀約,答應她晚上去看月亮。

冬天的深更半夜看月亮?她問出來沒帶腦,卻沒想到,扶蘇居然還真的答應了?

宛歌楞了片刻,連忙應下,扶蘇此時依舊繼續還在寫什麽東西,目光並沒在她身上。可是宛歌臉上的紅色還是沒有消退。如此情況下,她實在無心再呆下去,匆匆告辭,起來的太急,其中差點把懷裏的竹簡都丟了出去。

扶蘇順手伸手接下,平平靜靜重新遞到她手裏,在她微楞的神情之下,還順勢補了一句:“更深露重,既要賞月。記得添衣。”

宛歌沈默了片刻,連忙從扶蘇手裏接過:“知道了。”想了想覺得自己這話太倉促,又補了一句:“公子也多穿一些。”

扶蘇似乎笑了笑,依舊是簡潔:“好。”

宛歌:“……”

看著宛歌抱著竹簡匆匆下樓,耳邊能聽見蹬蹬地在樓梯上急促的腳步聲,幾乎像是在落荒而逃,扶蘇忍不住有些想笑。

宛歌的確不識字,給他那百來個字中,其中摻雜了幾個楚篆也沒認出來。

戌時,邀月亭相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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